文 / 宋世兵
跃文先生于我,有短暂的师生情谊,受教毛泽东文学院后曾4 次晤面,往事历历在目。
2012 年10 月,幸得州作协向启军主席厚爱,我坐长途汽车来到毛泽东文学院报到,参加湖南省第11 期中青年作家研讨班学习,为期40天,机会难得,近距离聆听了跃文先生《文学与人生》的讲课。
不久,学明兄从京城赶来长沙,准备给我们讲《文学的亲情叙事》。在毛院的会客室里,等来了许久未曾谋面的学明兄,跃文先生也在场,他们有说不完的话,谈笑风生,拉近了我与两位大作家的距离。跃文先生半生宦海沉浮,著作颇丰,我看过《国画》《梅次的故事》和《大清相国》。尤其是《大清相国》,闭门两天两夜,什么事也不做,一门心思专注阅读,一口气读完,读罢酣畅淋漓,小说对人性描摩、官场生态的刻画,准确而传神,让我自叹弗如。
从此一个博学、睿智和内敛的跃文先生跃然纸上,走进我的脑海里,久久难以忘怀。
去年春,武陵追梦,湖南作家看湘西扶贫开发,跃文先生带队来到了吕洞山,随行的还有水运宪老师、蔡侧海老师、纪红建老师、谢宗玉老师等10 多人。车到吕洞山景区楼门,一行人下车,苗家人敲起苗鼓,唱起苗歌,扯起长长的苗家花带拦门,三五个衣着艳丽的苗家姑娘捧上甘甜的拦门酒,不让进门,一行人你推我搡,把跃文先生推上前,先生也不怯场,与苗家姑娘对歌,欢笑声不断,接过酒,一饮而尽,方得通行。这一次,作家们近距离接触了吕洞山,逛过了情人谷,游览了大丰冲,把吕洞山浓郁的民族风情、美丽的自然风光和浑厚的历史文化装进了空空的行囊,脸上洋溢着轻松与惬意。晚上8 点钟下到梯子木寨,苗家人以悠然的苗歌、醇美的苗酒、长桌的百虫宴,为作家们接风洗尘。第二天上午,沿盘山公路而上,看过吕洞山后,跃文先生一行离开了保靖。作为本土作家,我没有放弃这次采风机会,回来后,写了一篇《客从云中来》的散文,发表在《湖南日报》湘江副刊上,也算是对这次采风作了个小结。
今年,出乎我的意料,前后3 次与跃文先生不期而遇。4 月初的一天,我去州文联开委员会,下午全州各县市文联主席汇报今年工作设想,黄叶主席向大家通报了全州文联工作打算,州委宣传部副部长田勇听取了大家的汇报,还发表了鼓励大家的讲话,心里暖融融的。晚上,与跃文先生同席共餐,大家轮番敬酒,没把先生放倒,自己反倒有些醉意。
散席后,来到乾州古城梅子的半亩方塘喝茶,醉眼朦胧中,我搂这个、抱那个,文朋诗友们在一起,好不热闹,少了拘束,多了一点放肆,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胡话,是否扫了文朋诗友们喝茶聊天、说文学谈人生的兴致。跃文先生总是不在意的,我想。
第二天上午,举行湖南文学湘西创作基地挂牌仪式后,跃文先生给我们上了一堂从《大清相国》看陈廷敬人生抉择的文学课,上完课,吃罢中饭,我随跃文先生回到县里。下午县四大家会议中心座无虚席,跃文先生把给我们讲的课,重复给全县科级以上干部讲述了一遍。讲完课,先生的粉丝们人手一册《大清相国》,请先生签名,场面十分火爆。散场后,照例要合影留念,我招呼县里在场的文艺工作者集体合影。晚餐安排在政府机关食堂二楼一个大包厢里,县里的头头脑脑都来了,各自找准自己的位置,编织着不同的借口,劝酒敬酒,席上酒文化被展示得淋漓尽致,我也硬着头皮表演一番,样子滑稽可爱。吃过晚餐,一行人来到黄金茶舍喝茶,小龙和小罗身着素衣,穷尽全身技艺,表演茶艺,怕怠慢了远方的尊贵客人。我安排红网记者易果做了个简短的人物专访,跃文先生就如何清廉为官、勤勉做人谈了一点个人感想。
第二天早晨,跃文先生回长沙,未能赶上送行,心里很忐忑,空留遗憾。
两个月后,湖南省作家协会第8 次代表大会在湖南宾馆举行,湘西代表团一行14 人赶往宾馆报到。当我们一行人刚进宴会厅,跃文先生远远地看见了我,笑脸相迎,和蔼亲切,我快步走上前去,与他握手寒暄,先生说:“碗米坡的,我认识,上次到半亩方塘,你一连说了100 多遍。”我面带愧色,心想那晚一定是打扰了他们聊天兴致,让他记忆尤深。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没能用文章让他记住,着实使我汗颜,羞愧地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第二天上午大会开幕前,会场里人声鼎沸,我再次找到跃文先生要求合影,先生也不拒绝,搂着我,面带笑容,张建安老师按下快门,留下了这张让我久久难以忘怀的纪念照。
人与人交往,身份总是让人产生距离感,与跃文先生相交,身有距离尽管很远很远,心却离得很近,近得听得见对方心跳的声音。
凑巧,又是两个月后。
早晨8 点钟,被手机铃声叫醒。县委副书记向安生说,跃文先生要来保靖,叫我一个小时后赶到县四大家门口集合,陪跃文先生上白云山。11 点半,安生、我和泽钊驱车来到张花高速花垣出口等待。此时,秋阳流火,每个人大汗淋漓,不停地喝水补充水份。12 点钟,跃文先生来了,同行的还有他的好友画家苏高宇、诗人张站女士。简单地叙叨几句后,我们迫不急待地钻进车里,从花垣、经毛沟和野竹坪,向白云山开拔。车至海拔1300 米的山顶,凉风习习吹来,打开车窗,欣赏沿途写意秋境,顿觉神清气爽。
来到白云山保护区管理处,短暂歇息后用膳,菜肴极其素朴,跃文先生一行人吃得津津有味。席间,我趁机向跃文先生说起了高伟去毛院学习的事,没想到先生竟满口答应,可见先生提携后辈之情,溢于言表。吃罢匆忙赶路,看过白云山知青塔,车随山路十八弯在山中盘旋,远处白云袅袅,近傍秋叶繁花,尽收眼底。稍不注意,珙桐树瞬间来到眼前,静静地注视着我们。“珙桐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安生向跃文和高宇先生介绍道。然花期已过,花与叶相似,并蒂争艳的奇景消逝了,留下浓密的枝丫和鹅黄的叶片在风中摇曳,好像是在向远道而来的客人招手致意。张站女士急忙拿出手机,找准最佳位置,拍个不停。诗人多情,与珙桐相遇,千年等一回,一定会产生风情万种的顾盼。
山路盘旋低迴,来到白云山茶场,万亩茶叶飘香,万卷白云飘飞,一行人下车稍作停留拍照后,下至巴科村部休息。
村干部从来没见过大作家和画家,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请跃文和高宇先生留墨宝,跃文先生再三推辞,与张站女士一起自顾欣赏巴科风景去了,村长陪同。高宇先生在镇村干部再三请求下,留下了“大美巴科沟”等几幅书法作品。高宇先生腿脚不便,蹒跚前行,去看4人合抱的千年红绸木。站在树下,安生书记望着对门的将军岩,用手一指,说起有关将军岩与巴科沟的一首打油诗。打油诗中流露出的灰色幽默,引发大家开怀大笑。下到沟边打量8棵百年楠木树时,跃文先生一行已在等我们。
我凑上前去,与先生交流,说高宇先生的字柔弱无骨,无阳刚之美,满是阴柔之风,倒是欣赏高宇先生的国画,有唐宋遗韵,散文字字珠玑,妙趣横生,得生活之真谛,先生笑而不语,不置可否。沿着巴科沟欣赏美景,已是黄昏,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巴科沟中最耐看的一条沟——垮屋溪进发。至沟前,但见一溪中流,涓水潺潺,两边悬崖峭壁,树木葱茏,层层叠叠的石门突兀眼前,穿过门缝,豁然开朗,另一番野趣丛生的天地。穿行约半个小时后折返,沿巴科沟顺流而下,途径磋比沟,抵达碗米坡镇,夜色降临。好客的碗米坡镇党委书记向立,已在胡小英渔船上安排好晚餐,菜肴非常简单,一份酉水河鱼,外加一盘土家腊肉,几样本地时令蔬菜,大家吃得有滋有味。用罢晚餐,跃文先生一行要赶回吉首,当我们赶到张花高速保靖出口时,已是晚上9 点钟,我们与跃文先生一行握手道别,目送先生一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与跃文先生5 次不期而遇,目睹先生之风,真可谓酉水泱泱,云山苍苍,先生之风,山高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