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少基
2021年2月5日,经过14天的辗转长途旅行,我们重新回到朝思暮想的祖国,又见到了我们最亲密最敬爱的师长、家人、亲友和同事。东莞市委、市政府和社会各界举办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并授予我们每一名队员“援非特别贡献奖”和“东莞好人”等荣誉称号。
隔离期间,每天都有队员派出单位的领导同事,各路亲友自行到酒店隔空探望、送花,带来我们最想念的家乡美食,预约我们结束休整后各种接风洗尘活动,让我们深受感动。我一直说,这只是因工作需要安排的一趟出差,虽然时间稍长,路途有点远。不怕艰苦,听从指挥,全力以赴,是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时对自己工作态度的基本要求,我一直践行这份初心。
医疗队于2019年7月5日深夜启程,乘坐6日凌晨起飞的班机,经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转机前往赤道几内亚。在埃塞俄比亚中转时,外面灯光比较暗,飞机降落时动静很大,左揺右晃、上蹿下跳。后来坐窗边的队员告诉我,她看着飞机着陆时大摇大摆,还偏离跑道滑行了一段,吓惨了,现在心跳还未平复下来。我暗笑自己无知无畏。北京时间6日晚上8点,我们顺利到达赤道几内亚首都马拉博国际机场。几个小时后,机场通知我们,有23件行李没有随机到达,他们会尽力找,但无法答复什么时间找到送过来。
虽有各种小插曲,但总算平安到达。异国他乡,即将面对完全陌生的工作环境,心中少许惶恐。晚上向国内的师长亲友和同事报了平安到达的信息,寄望一切顺利,如期安全带大家踏上归程,“凌晨星路启,晚家赤都城。闲庭三万里,沐日舞红缨。送行言恳切,嘱我保安平。隔岁当元日,欢笑满归程。”
进行基本的工作交接后,我们放下对新环境的不安,一行25人分三个组进驻马拉博医院、巴塔医院和总统府三个工作点,全身心投入日常工作中。
白衣只为施仁术
在驻点医院提供门诊、手术等基本医疗服务,完成特定人员保健,是队员最重要的日常工作内容。同时,更需要我们创新帮扶模式,在建制度、引技术和谋长远等方面强化智力支援,传递中国智慧。
胎心监护是医疗队为驻点医院引进的重点项目。我们向马拉博医院及巴塔医院捐赠胎心监护仪、新生儿复苏台、新生儿血氧监护仪、接生包、胎儿吸引器及产钳等一批医疗设备器械,制作胎心监护的西班牙语课件,设计了西班牙语版《赤道几内亚母子保健手册》,对当地医护人员进行全面业务培训,建立规范的高危妊娠管理制度。其间,共完成胎心监护1116人次,发现异常胎监131例,及时干预有效减少了101例新生儿发展为轻度或重度窒息等不良后果,为赤道几内亚围产期母婴安全工作规范的进一步完善,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工作经验。
让人人拥有健康生活理念是我们最大的愿望。刚放下行囊,医疗队就联合中国驻巴塔总领馆到中资企业举行健康讲座,调研中资企业工人疟疾患病情况,召开研讨会优化感染性疾病的治疗方案,指导企业落实防控措施。我们关注赤道几内亚最困难民众的医疗服务,克服各种困难,携带药械走到赤道几内亚最边远的山区农村开展义诊,向当地民众送医送药。我们组织开展赤道几内亚居民糖尿病流行病学调查和治疗现况分析研究,引导赤道几内亚民众注重健康生活方式,预防各类慢性病;开展矮小症儿童生长发育研究,定期免费向参与项目的儿童提供营养补充食品,对家长开展健康教育,向赤道几内亚卫生部提交了改善矮小症儿童生长发育的建议报告;针对疼痛症普遍的现状,开展疼痛症相关研究,宣传各种痛症的自我康复管理,提高当地居民的生活质量。我们还到赤道几内亚国立大学举办疟疾、伤寒、梅毒、艾滋病等常见感染性疾病防控专题讲座,在大学生中宣传安全性行为,引导年轻人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我们注重中国文化的传播,联合孔子学院在高校开展义诊,组织“中国传统医学走进赤道几内亚国立大学”活动,展示中医传统医学和中医养生理念。在即将结束支援返国前,我们又到学校介绍中医药食同源文化,让赤道几内亚友人尽情品尝我们的美味靓汤。
并肩战“疫”我显能
面对突然而至的新冠疫情,医疗队没有退缩,主动作为。疫情初起时,我们便提炼国内《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控方案》要点,编译成西班牙语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概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预防和控制》两个课件,供驻点医院医务人员学习参考。疫情期间,为解决驻点医院人手短缺,我们主动承担了更多医疗岗位和工作任务,组织对发热病人会诊,参与治疗、检验新冠疑似病人66例,其中最后确诊39例。我们还24小时为华人华侨提供新冠肺炎预防和治疗咨询,预约到驻点医院详细检查,指引预约核酸检测和前往指定收治医院做进一步治疗。我们主动讲好中国故事,宣传我国在全球新冠疫情下的大国担当行动,并身体力行,将节约下来的口罩、防护服捐赠给驻点医院,与当地医护人员肩并肩站在疫情防控一线。
即使在疫情肆虐的艰难时刻,我们仍然没有放弃对赤道几内亚贫困民众的基本医疗服务,始终坚守岗位,免费为赤道几内亚民众诊断治疗,送医送药。疫情稍一缓解,我们便立即行动,小范围预约向特定人群开展义诊活动,组织对困难病人捐赠药品。疫情期间,我们先后两次开展“光明行”活动,为当地白内障患者提供免费手术。保健组在随同保健对象到边远地区视察期间,向周边民众派发日常用药和防护用品,传授健康知识,提高民众在疫情下的自我保护能力,力所能及地为赤道几内亚的疫情防控贡献中国力量。
除疴宣教赢盛誉
在历时596天的时间里,医疗队在驻点医院完成门诊19839人次,参与手术2438台,开展培训93场次420人;为特定保健对象提供医疗保健服务593天,未出现一宗医疗差错。
我们还完成上层保健、驻外人员和中资企业员工门诊1100多人次,为签证前往中国的赤道几内亚民众体检服务300多人次,为中国驻赤道几内亚大使馆、驻巴塔总领馆和商会组织的各项大型群体活动提供医疗保障18次。特别是在新冠疫情期间,坚持医疗保障不停止,通过预约到驻点医院、上门服务、电话问诊等形式,24小时为意外受伤或患急病前来求助的华人华侨提供基本医疗救助服务,圆满完成了医疗队的各项工作任务。
2021年2月1日,赤道几内亚总统奥比昂先生签署文件,决定授予第30批援赤道几内亚中国医疗队“赤道几内亚国家独立勋章”并特意手写了临别赠言,以表彰医疗队在过去20个月对赤道几内亚卫生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
千般苦尽把家还
2021年2月5日,我们结束在赤道几内亚的工作,登机返回祖国。2月19日,全体队员平安到达广州白云机场。虽比计划晚了几十天,而且回程一路波折,但在疫情之下,比起能安全回到国内,这些都不重要!当天晚上,我在隔离酒店早早入睡,一觉到第二天早上,完全没有时差的影响。我知道,自己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正如后来8月19日在东莞市“最美医护”发布仪式上的汇报:我们不负使命,出色完成党和人民交给的任务,并将大家安全带回祖国。
我从心底感谢队员。他们识大体,顾大局,听指挥,意志坚定,负重前行。在远离亲人10000多公里的非洲,在各种传染病高发的热带雨林,在新冠疫情横行的日子里,他们日复一日地接诊、做手术,走村入户赠医送药,广交朋友宣扬中华文化,奉献自己的青春岁月。在前往中水电集团密林深处驻地开展健康调研的途中,有两名队员感染了疟疾,一路上高烧发冷、头痛和出现肠胃反应,一度虚脱,但他们仍然如约完成健康教育课程和专业研讨议程,为的是完成对华人华侨的健康承诺。
六名遭遇艾滋病职业暴露的队员,除精神上承受巨大压力,还得面对身体层面的考验——服用阻断药后肠胃翻江倒海,头痛欲裂,全身各种不适。但即使如此,当第二天保健组需要随队到边境视察,还是刚开始服用阻断药的队员二话不说背起行囊就随队出行;科室因人手不够需要支持,刚才还蜷曲着身体干呕的服药队员马上让队友送自己到医院手术室,依然坚守岗位;服药过程无论多难受,内心多惶恐,队员都自己默默承受,不向亲人报告以免家里担心,不向队里、国内提特别的要求。
我能够感受到他们内心的煎熬和无奈。有队员家中至亲身患重症,最终未能见最后一面;有队员老母亲患癌住院,身为医生的儿子却未能陪伴;有队员家中稚儿身患杂症,妈妈却远在天边;有队员父亲意外重伤,却千方百计找借口不与她通话以免引起担心。身处三万里之遥,家人的伤病、子女的成长,所有的牵挂和担忧,只能向茫茫的大西洋倾诉。
我知道他们是以一名战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阵地在,人就在。在赤道几内亚新冠疫情快速发展的2020年3月,由于检测条件限制,大部分发热病人都无法进行核酸检测排查,三个工作点的普通病人、新冠感染者混杂,医务人员不断被感染,甚至出现队员感染和身边医务人员感染后死亡的情况。我仍然清楚记得,当三名点长将医疗队库存的所有N95口罩按人均12只分发到每名队员手上时,大家脸上沉重、担忧的神色。但没有一名队员选择退后,而是日复一日披戴着单薄的防护装备,胸前佩戴着最红的五星红旗,冲在疫情防控治疗的最前线,他们是最优秀的中国白衣战士。
当回到东莞,解除隔离要回家时,看到队员有的似受委屈的小女孩般在老妈妈面前擦着眼泪,有的语无伦次地反复要求一脸茫然的幼儿叫爸妈,有的抱着亲人只知道哭笑,有的与爱人不顾矜持地亲吻和拥抱,我知道他们也是一名普通人,只是国之所需,便一往无前。
我还要感谢队员的家属、后方领导和同事,以及新闻媒体朋友,大家的支持和帮助,给了我们克服困难的无穷力量,得以出色完成任务。
医疗援非经历已成为我人生中一段珍贵的回忆。时间越沉淀,感受越醇厚。祝福我们的队员家庭幸福,工作顺利。最后,录下我岳父刘耀钧先生在医疗队出发和归来时写的两首诗,借此感谢家人对我参加医疗援非任务的理解和支持:
出征
奉命今持节,乘风万里行。
心知权责重,身许利名轻。
只为施仁术,非图逞异能。
友情添硕果,无负此人生。
凯旋
白衣衔使命,火速赴援非。
岂顾云山运,但呈心力微。
除疴消杂患,战疫握良机。
克尽千般苦,今朝载誉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