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熊兴国
父亲是一个爱吃肉的人,而且在我眼里,他也是一个比较“嘴馋”的人。
这事得从每年的初春说起。在农村,每年的冬腊月杀上一两头年猪是常事,自然吃肉也就绰绰有余。不过就算吃上一个冬天的猪肉,来年刚开始,父亲就会念叨着要吃肉。不是说吃不饱,就说菜不香,总之理由一大堆,无非就是要母亲在菜里放两块肉。
乡下不同城里,过年过节的亲戚多,过完年,肉也就吃得差不多,剩下的多半只有猪腿,不过父亲并不嫌弃。他找来柴火往火塘里一架,再找来几根钢筋,把猪脚往上面一搭,一股肉香味很快就飘了起来。
虽说看起来简单,不过当中还是有很多讲究。首先猪皮一定要舍得“烧焦”,其次还要用烧红的钢筋多烙几次猪蹄间的小缝隙。当然“烧焦”并不是烧得不能要,而是把猪皮燎得发黄,只要用刀子刮去外层的焦物,里面的猪皮变得焦黄就好。至于用钢筋烙去猪蹄间的小缝隙,是因为里面夹杂着许多小毛,火不容易燎到,自然得用烧红的钢筋多烙几次。
猪腿烧好之后,还需打来半盆温水,把猪腿放在里面浸泡几分钟,这时刮干净刚好。等一切打理好,也就到了切肉下锅的时候了。父亲总会和着几个萝卜或是佛手瓜,一晚上的文火之后,第二天一早,香喷喷的猪腿肉就出锅了。
我知道父亲很爱吃肉,而且还“嘴馋”,不过每到这个时候,总会先挑几块好的给我。我自然来者不拒,谁叫我是他儿子呢,不过也正中了他的下怀,因为下次想吃肉的时候,他又可以向母亲嚷着说,儿子想吃肉了。
后来我渐渐长大,随着一次次的升学,离家也就越来越远。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个一向“嘴馋”的父亲却因为我的远离而突然变得不馋了。哪怕家里只剩下一只猪腿,父亲都会一直放在那里留着。
学校的生活不固定,有时十天半个月放个假,有时一两个月才放个假,可每次都是我回去了,父亲的嘴才会“馋”起来,而且还都美其名曰:“我们不是等你,是我们自己也想吃肉了!”
转眼又是一个春,又到了猪腿肉飘香的季节,只是再也吃不到父亲为我煮的猪腿肉了,因为多年前他已离开了这个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