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训晶
我读小学时,正值上世纪三年自然灾害结束不久,人们还没有从缺吃少穿的窘况里走出来。学校的办学条件自然不好,我们刚入学的孩子,连课桌都没有。
为了孩子读书,学校和家长都努力想办法。隆昌遍地都是青石,就地取材,学校决定用石头做课桌。家长们自发的利用空余时间,帮学校打石头。把一块块石头改成一尺多宽的长条石板,然后打些石墩,把石板放在石墩上,再用石灰把缝隙抹平。还打些矮点的窄点的,砌成板凳。老师和家长把桌凳的表面细细地打磨平整,以免凹凸不平,写不好字,就这样,教室里有了石头桌凳。
我们坐着石头桌凳上课了。夏天还好,挺凉快,可是冬天不好受,坐在那冰凉的石头上,手脚都冻僵了。石凳也太硬,咯着屁股生疼,一点不舒服,上课时老爱动来动去。记忆里,我的小学差不多都是坐的石头桌凳,读到初中高中才是木头的了。
我下乡当知青不久,大队民校缺老师,我被抽去当老师了。当我第一次走进教室,看见教室里竟还是石头桌凳。老师们告诉我,这是村里办的民办学校,没有钱购置桌凳,只有用石头的。而且教室也低矮潮湿,光线不好,没有电灯。一到冬天,天阴沉沉的看不清字,我就带着学生到外面操场上课。我们都席地而坐,孩子们趴在地上写字,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教了4年民办校,只有一部分教室里换了木桌凳,很多孩子的读书岁月与石头桌凳相伴,度过了他们的读书时光。
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从民办老师转成了村校公办老师。但条件也不好,缺胳膊少腿的木头桌凳代替了石头桌凳,只是比起石头的要舒服一点。这些桌凳年复一年,坐了不知多少届学生,太多缺腿断臂的,怎么办?学校经费紧张,修课桌的钱不多,我们只有自力更生了。那时每周都有一节劳动课,上课之前,我就买好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钉子,让孩子们从家里带来榔头,我带着学生修课桌。我们敲敲打打,补好那些坏了的桌凳。有的孩子不小心总被榔头砸到自己的手脚,痛得龇牙咧嘴。大家欢笑着问他是砸桌凳还是砸自己啊,他痛的委屈地挥着拳头示威。自从我带孩子们修补桌凳后,我们班的桌凳就很少坏了,因为大家都懂得了要爱护公共财物,桌凳坏了,直接影响自己的学习。黄杨是一个很乖的孩子,他总是在大家都放学以后,一个人悄悄在教室里,敲敲打打把坏了的桌凳补好。
我们不仅修课桌,看到坑坑洼洼的教室,我和学生还去石灰厂,挑回窑脚灰,自己动手打三合土。那时农村学校真的非常艰苦,可是我们却不怕苦不怕累,用自己的力量改善学习环境。
90年代初,我调回镇上学校了。经过改革开放,我们国家飞速发展,办学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一批批新课桌源源不断地运到学校,学生都有崭新的课桌了。教室也几经翻修,盖起了教学大楼,从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传出悦耳动听的朗朗书声。
后来的课桌变化更大,由双人坐改成单人坐,抽屉竟然还带锁,可以把自己的一些书锁在教室里,减轻了书包的重量,更轻快地上学了。
回眸从石头课桌到今天的新课桌,从低矮潮湿的教室到高大的教学楼,面对学校几十年的巨大变化,真如梦境,令我感慨万分,也为今天的孩子赶上了好时代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