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鲍安顺
早晨在马路上遇见熟人。他第一句话便说,立竿见影,秋天就是秋天,早晚凉多了。我听了,才知道这是立秋后的第二天。因为昨夜下了一场雨,空气中果然有了些许凉意。
立秋了,也就是季候上进入初秋。民谚说,初秋是“夜渐长日渐短”的开始,正如孟浩然所云的“不觉初秋夜渐长”。初秋,夜晚清风习习,可是正午太阳下的余威,不减盛夏,狂热得依然歇斯底里。
寻觅初秋印象。那山色是空蒙的,连绿色也显得空蒙。而水色,显得灰灰的,没有春的潋滟,夏的澎湃,冬的激越。就连天空飞鸟,给人黯然失色的感觉,让人若有所失,却又不知所云。总之,初秋给我的最深印象,就是记忆模糊不清,天气似冷非冷,也似热非热。
我想,初秋就像经历炼狱般磨炼的感觉,太阳在灼烧,生命在涅槃,千难万阻,又千头万绪。谚语:“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那蹦蹦跳跳的蚂蚱,不正如风风火火的夏天,将不久矣。而此时的旷野上,蟋蟀躲在草丛或旮旯里,唧唧啾啾,叫得令人发愁。许多昆虫也跟着叫,叫得静谧深沉,它们似乎意识到命运多舛,只能暂时洋洋洒洒地叫了。
太阳还在发威,恩威并行,为农作物储集最后的能量。玉米的稔须在烈阳下燃烧,伸展腰身,孕穗成熟。地里的红薯,也在储存成熟的能量,冲刺着丰满充盈的收获。水稻,在整个初秋都在期待,期待金黄汹涌的灿烂,期待收割丰美的希望。还有苹果、葡萄、大枣……等待少女般羞红了的脸色,把青涩的头巾揭开,完成生命最后成熟的典礼。草地上,那碧色连天的草,也在结子,它们是在寻找生命轮回的期盼与辉煌。
“一场秋雨一场寒”。初秋烟雨中,冷暖熏染,躁热易怒,不温不和,既背又抗,没有完全秋凉后那不卑不亢的从容与安然。难怪有了那句“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那是初秋烟雨中湿与冷的感觉,也是初秋稚嫩喧闹的情怀,像披上了一层苍凉的薄纱——正如此时的叶片沉实,果实压枝,穗粒饱满,却不稔熟,也不绚丽。
晴朗中的初秋天气,也是莫衷一是的,似夏非秋,似秋非夏,亦夏亦秋。这让我想那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种空荡,那种悠远,写出了初秋沉闷的精气神,也写出了初秋渴望的水中月。
少年的初秋时光,我想把手中的扇儿丢了,却又无法丢了。“秋后加一伏”,是句无法颠覆的谚语,那是秋老虎,那是秋恶霸,那是秋煞星,让你无法摆脱初秋的躁热纠缠。此时,我独自外出,以草地为席,身边放有细嫩的藕片、清香的莲蓬,还有甘醇的饮料……可是眼前,却缺少层林尽染的壮美,缺少浓烈醒目的金黄,缺少秋意丰沛的辉煌,还缺少心灵喧腾的鼓乐与江水滔滔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