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林波
帽子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二墩在村委会由个毛孩子混到四十多岁的 时候,犹如熬粥溢到锅盖的米花,熬出了个村 主任的头衔。村主任算不上个官,但毕竟管着 两千来口人的村子。对二墩来说,这辈子也算 知足了。
还是困日子的时候,二墩有个心愿,要是 哪天有了钱再有个官衔,定要让婆娘风光风 光。婆娘一坐车就晕,没那逛北京飞三亚的福 份,又吝啬,大半辈子都没舍得在自己的“外 包装”上花一分钱。这几年,他靠果园有了 钱,儿子又不拖累,且如今当了“官”,是到 婆娘风光的时候了。
首先让婆娘包装起来。他特地上县城为她 买了顶米黄色的小绒帽,做为对她的生日的祝 福。
婆娘头顶从未沾过帽子,戴上它后着实动 人,似乎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二墩喜傻了 眼,问洋气不?婆娘照着镜子,身子左摆又摆 说当然啦。她一戴上帽子就再也舍不得从头上 卸下来了,以致后来“帽子”成了她的标志。
这天,二墩到县上开会受到了县长的表 扬,回到家得意洋洋。他悄悄进了家门,只见 “帽子”正在厨房忙她的,是背影,没发现他 回来。屋子里再没别的人了,二墩眼珠子一 转,有了“歹心”,诡秘地捂着嘴,站在房门 口欣赏起她来了。他惊奇地发现帽子下的身影 今天格外的迷人,诱得他心慌,映得他眼花缭 乱。他想,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呗。 二墩揉了揉眼还想好好再欣赏一番,眼前却升 起了烟雾。鬼使神差地,他冲动起来,两眼除 了帽子再什么也看不到了,身子不自觉地渐渐 落到了“帽子”身后,一只手猛地摘去帽子, 然后发射出像火箭点火起飞后一样的速度 ,一 样热量的吻……
“爸……你……?!”
“火箭”行至半途忽然本能地折返了回 来。他清醒过来,是儿媳。又一怔,涨到半脸 的红晕急速收回,严肃起来。二墩一手挥着帽 子嚷道:“帽子,咱家的帽子,今后任何人不 准乱戴!”
那神气,一副领导的姿态,与早上告戒通 讯员要学会来事一模一样。
收“炮”费
村外有门朝天的大炮,是专门用来驱散雹 云保护庄稼的,属乡里管,打炮费用由各农户 均摊。
一次,因炮没及时修理,果农辛苦侍弄到 秋天的苹果,被一场冰雹打了个可怜。妞妞就 骂那管炮的是饭桶,说这次他们若来收费,门 都没有。
再说她男人二飞,在县城一厂子才搞了两 年的推销,便有了特有的大款风度,平日里喝 不醉不回家,身上的钱不赌到精光不回家,家 里的大大小小的事他从不过问。妞妞想,只要 自家男人在人前风风光光人模人样的,自己再 受苦也甘心。然而二飞得寸进尺,见了妞妞, 竟把外边哪个女人多靓多有味挂在嘴边。妞妞 虽文化浅,男人的话能却听出几分,但又奈何 不了人家,只有一个人埋头在果园管好她的果 子。
“二飞在家吗?”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她乱糟糟的心绪。来者是一秃顶男人,后边还 跟了个浓装艳抹女子。
“他出远门了,你是――?”
“你是二飞媳妇吧,有掌柜子你在也行。” 秃顶男人一脸诡秘,“我是镇上老潘,收炮费 来了。”
一听说收炮费,再瞅那秃顶的神态,妞妞就来气,不再多问,安置二人坐家稍等,出门 去询问左邻右舍。邻居们说,大概收费先从你 家开始,还没轮到我们。不过提起此事,邻居 们也很激动,纷纷跟着妞妞气昂昂地找那二人 论理去了。
“我哪次交钱不积极?这次偏不给偏不 给,正准备找你们赔损失,你们倒找上门了。”
有邻居助威,妞妞胆壮,话硬梆梆的。邻 居们也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那打炮的白养 了,果子要卖不了,就一起拉到他们家去之类 的话。但见那浓装艳抹女子捂住了耳朵,秃顶 男人慌乱起来,急急地想把妞妞拉到一旁,像 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妞妞不吃这一套,说: “自觉理亏了是不是?”众人开始起哄。
“咦,怎么这次收费没村干部协助?”邻 居小六一言提醒了大家。众人就围着秃顶他们 要问个清楚。
“不……不……”,秃顶吞吞吐吐着。 “是诈骗,快,先把他们扭到村委会去。” 妞妞说。
那二人见势不妙,借机撒腿就逃跑了。不 料遗下一提包,妞妞和众人打开后发现里面有 张纸条,上写:今欠玫瑰香歌厅张小姐……二 飞……。
一只只怪异的眼光直逼妞妞而来。她先是 一愣,突然掩面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