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隆中
秋高气爽又重阳。退休多时,闲来无事,也许人老了,对过去的岁月愈发眷念,爱动不动进入回忆的园林里徘徊,有时还会潸然泪下。
一九七七年全国恢复高考,考场设在安乡一中。那天,太阳很好,考试前我到安乡人民银行食堂吃早餐。炊食员张姨看见了,问道:“大隆毛,我问你,你答出了就能考上,菜场的韭菜几多钱一斤?”我想了想回答:“一百钱一斤。”咦呀!张姨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满食堂的人都笑了。
两天紧张的考试结束后,监考的杨老师对我说:“小隆呀,你肯定考起了,回家准备行李吧。我一直在关注你。你相信我,不会有错。”没多久,红榜出来了,贴在安乡总工会门口。我眼不好使,从下望上看,越看越急,汗不断冒出来,终于看到自己的名字,原来在最上头,名列第一!年底的一天,我正在书院洲砖瓦场的河洲上拖土,严钦恒场长走过来,递给我一个信封,说:“你不用拖土了。这是录取通知书,到长沙读书去吧。”严场长拍拍我的肩膀,叹息一声,“你本来早该去读书的。”
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安乡一中,当上一名语文老师。二十出头工作热情很高,从听、说、读、写下手,紧扣字词句篇,一门心思扑在教学上。要学生背古文,学生很为难。黄文林说,老师,我背了一早上,还是背不得。李小满说,我也是。学生们都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我。我于是当着学生的面,一篇千字左右的古文一分钟不到就背出来了,不错一个字,不打一下顿。全体小伙伴都惊呆了。我语重心长地说道:“背书是读书人的基本功,经典的文章背多了,记住了。就像米饭、菜肴一样,变成营养,吸收到血液、骨肉中,让我们强壮起来,成为一个能说会道、满腹经纶的人。”学生听完点头,从此读书积极性提高了,信心满满,再也不说背书很难了。 上作文课最有意思。我才说出作文二字,学生便在下面大嚷:“作文作文,作得脑壳疼!”我淡然一笑,引导他们写身边熟悉的人和事、景和物,知道什么写什么。为了鼓励他们,我用粉笔带头在黑板上写。学生们见了,纷纷拿起钢笔。教室里很安静,只听到稿纸上沙沙沙的声音,像春天的早晨下着小雨,又像蚕在咀嚼桑叶。下课铃响了,我的作文写完了,学生们也写得差不多,我们都很开心。
往事如烟,一转眼四十年了,当年关心过我的张姨、杨老师、严场长已先后作古,但他们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脑海。他们都是好人,我忘不了他们,相信他们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我。
当年的学生也年届半百,经历过人生的风风雨雨后,大家的生活稳定下来,我们偶尔会叙在一起聊聊过往。重阳节来了,有人提议去爬山,大家欢呼雀跃响应,仿佛回到少年时。
是的,初心如金,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