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念平
报复
红狐狸酒吧豪华、气派。
阿珍第一次来这里,心里很紧张。詹总把一杯红酒递给她,说:“阿珍,要学会放松、放开自己,来,陪我喝一杯。”阿珍看着酒杯, 摇头说:“詹总,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不喝酒吗?”
“就喝一杯嘛,来,就一杯……”
“詹总,你说话可要算数哦!不如,我们唱歌吧。”
“你这么固执,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远处,有一个胖男人手操麦克风,唱歌像猪嚎,可旁边却围了一圈红男绿女拍手叫好。阿珍好失望,对詹总说:“这地方从外面看挺好,可是进来却给人一种污浊的感觉。”詹总说:“这就是现实世界。看淡些,看得太清楚了,你就会失望。别想那么多了,我们一块唱歌吧。”
令阿珍惊讶的是,詹总唱歌竟然也像猪嚎。阿珍只好在一边看他唱。詹总用粤语唱完一首《最爱是你》之后,阿珍说:“詹总,回公司吧, 这里好无聊。”詹总有点不悦:“阿珍,你若不开放自己,就会被这个社会淘汰。做人何必斤斤计较,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呢?”
“谢谢詹总的提醒,我只是不喜欢这种地方而已。”
“那好,你先回公司吧。”
阿珍快步走出酒吧。
詹总一直望着阿珍的背影消失,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阿珍来到公司的时候,詹总就像狐狸发现了肉片,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早日得到她。詹总千方百计接近她讨好她,他多次提出给她涨工资,没想到阿珍总是摇头,说刚来公司无功不受禄。如是几次,詹总明白,金钱打动不了这个女孩。在公司里,除了董事长,詹总的权力可谓一人之下百人之上。有几个女孩慑于他的权力,甘愿做他的地下情人,可詹总对这些投怀送抱的猎物早失去了兴趣,而面对传统、聪慧与威严的阿珍,他尽管垂涎三尺,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詹总不甘心,明的不好使就来暗的,他有的是手段。他开始让阿珍做产品销售。他想, 做产品销售这个工作极具挑战性,打交道的人形形色色,天长日久,再纯洁的女孩,也免不了染上世俗、市侩的习性,到了那时,他就有
办法征服她。
没想到的是,阿珍竟然把销售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很多客户还打电话给公司,夸她服务热情周到。
詹总顿感有些黔驴技穷了,他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可转念一想,这样做肯定行不通,要是让董事长知道他是个灵魂卑劣的人,那可不是好玩的。
詹总在等待时机。
后来,阿珍碰上了一个钉子客户,不但要求退货,还要公司赔偿损失。詹总认为机会来了,他表现得很慷慨,当即一口答应给客户赔偿。这在公司是破天荒的事。詹总为阿珍解了围之后,便失时机地请阿珍到红狐狸酒吧吃饭唱歌,他想用自己的大度与关怀俘获阿珍的心。阿珍心情虽然不好,但头脑并没有发昏,在去红狐狸酒吧之前,她郑重地向詹总提出只吃东西不喝酒。阿珍说到做到,表现决绝,詹总的阴谋落空了。
詹总不肯就此罢休,不久,他又想出了一个恶毒招数。
这天下夜班,詹总用痛苦的音调对阿珍说: “阿珍,我知道你为人正直,待人真诚,我以前对你有什么不好的举动,请你不要往心里去。”阿珍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问:“詹总,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阿珍,你不知道,今天董事长把我狠狠地臭骂了我一通,说我最近工作质量很糟糕, 产品销售量下跌得厉害,还给我下了任务,要是完不成就得走人。阿珍,你说,我心里的委屈向谁倒,你陪我散散心好吗?”
阿珍说:“现在是销售淡季,销售量下跌是难免的事,董事长不会不知道的,怎么会骂你呢?”
“阿珍,你才走上江湖没多久,你不知道, 伴上司如伴老虎,稍不小心,被骂算是不错啦。”
“那好,陪你散散心好了。”
詹总趁机又一次邀请阿珍到红狐狸夜酒吧吃宵夜唱歌。阿珍仍然郑重地向詹总提出只吃东西不喝酒。詹总说:“都依你,我说话算数。” 酒吧里,詹总喝了很多酒,借助酒意,詹总突然抱住阿珍诉苦。阿珍推不开他,只好耐心地听。
但是阿珍不知道这是个圈套。她被詹总抱住诉苦的一幕,已经被人偷偷地从各个角度拍了下来。
第三天,阿珍的男朋友国芳突然怒气冲冲地拿着几张照片来找她。见到阿珍,国芳把照片狠狠地甩在她脚下。
阿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捡起照片一看, 才明白男朋友为什么发火。照片上,詹总抱住她诉说着什么,神态极其暧昧。阿珍明白了这些照片的来路,是詹总搞的鬼,他请自己到红狐狸夜酒吧是个圈套。她的男朋友的公司离她不远,詹总见过他一次,詹总把这些照片给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国芳说:“真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做出这么下贱的事儿。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
“国芳,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都跟别的男人亲热地搂抱在一块了,还解释个屁呀?算我眼瞎,看走了眼!”
国芳眼睛里喷着愤怒的火焰,他的态度坚决,根本不容阿珍解释,他们两年的恋情就此宣告结束了。
当晚,失恋的阿珍一个人去红狐狸酒吧喝酒。醉意蒙眬的时候,詹总如幽灵一般出现在阿珍眼前。詹总乘机搂抱着阿珍,用胜利者的口气安慰着她,心里却说,嘿嘿,看来这个办法真有杀伤力,再坚强的女人,只要让她在爱情上遭受挫折,那么彻底打败她并不是难事。阿珍给詹总倒满一杯酒,说:“詹总,你胜利了,来,为你的胜利干杯……”
这夜,阿珍做了詹总的情人。
此后多日,有人发现阿珍常常一个人跑到河边悄悄流泪。但没有人看见,阿珍在沙地上写下的一行字:我绝不会放过那个叫詹进财的流氓。
两个月后,公司做假账偷逃税款的事被人举报了,公司因此受到了重罚。董事长怒不可遏,公司事务由詹总全权负责,詹总当天就被炒了鱿鱼。
次日,阿珍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阿珍离开公司不久,人们知道了真相,指使财务人员做假账偷税的人是詹总,而举报人正是阿珍。
詹总被炒鱿鱼的那晚,有人在红狐狸酒吧看见阿珍手操麦克风,忘情地唱着:“……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唱完,阿珍久久站在那里,仰望着天花板,泪水在眼眶里闪着晶莹的光芒。
欺骗
根荣瞒着妻子,偷偷养了个情人。
根荣是个好面子的细心的男人,他对情人要求很严。他的手机,除了生意上有应酬外,其余时间就关机,他怕情人寂寞时给他打手机,他明白女人寂寞时最危险。
周旋在老婆和情人之间,根荣左右逢源,尽管有时候也会觉得对不起老婆,但他已经难以自拔了。两个女人对自己都不错,他觉得应把爱分成两半,不偏谁也不向谁,根荣自认是个好男人。
但是老婆很快察觉到根荣的反常。根荣才三十多岁,应该是精力充沛的年龄,可是在过夫妻生活时总显得力不从心。一次,老婆说,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医生吧。根荣说,我没病没灾,看什么医生?瞎折腾。
老婆说,你以前几乎每晚都和我……
老婆羞于启齿。
根荣说,现在做生意比以前难多了,我把心思都用在赚钱上,哪能老是精力充沛呢。
老婆不吭声。
一晚,根荣和情人亲热过后,忙看表,已经深夜了,根荣穿好衣服要回家。情人抱住他不让走,情人怨尤地说,你就不能陪我一个完整的夜晚吗?说完就嘤嘤地哭。根荣慌了,犹豫不决。情人见根荣怔怔地,就替他脱衣服,根荣一狠心,拿起手机给老婆打电话,说他今晚跟客人谈生意,要应酬,怕是回不了家了。老婆在电话里说,你注意身体呀。根荣说,知道了。就关了手机。根荣觉得老婆真傻。
次日回家,老婆要给根荣洗衣服。根荣说,动那个手费那个力干啥?说着就拿衣服往洗衣机里扔。正好,客厅里电话响了,根荣去接,老婆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放到一个大木盆里,倒上水,开始动手洗起来。
根荣接完电话,见老婆在动手洗衣服,有点生气地说,真是天生受苦的命,放着自在找罪受。老婆说,手洗的衣服穿着舒服。根荣哼一声,就洗这一次,要不,我可生气了。
过了许久,根荣见老婆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心才放下来。
但是,根荣刚走,老婆就发现了异样,老婆见水底有一根长长的头发,拿出来仔细一辨认,泪哗啦就淌下来。老婆默默地擦干眼泪,机械地洗好衣服,然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走进客厅。根荣正靠在床头看报,见老婆进来,忙关心地说,洗好了?记住,今后不许用手洗衣,搞得那么累干吗?
老婆不语,拿起镜子照了照,问,我是不是老了?
根荣一惊,没,没有啊。你还像过去一样漂亮。
老婆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根荣慌忙搂着老婆哄,好好的哭什么?别哭,以后,我一定多抽出时间来陪你。
老婆哭得更凶了,边哭边捶根荣的胸膛说,你告诉我,你在外面是不是另有女人了?
根荣急忙狡辩,哪里有,我对天发誓,我只爱你一个人。
你骗不了我,你只要说实话,我可以原谅你。
根荣无力地点一下头。
老婆说,你明天把那女人带回来,我想见她。
根荣说,我明天就打发她走。
老婆说,恐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果然应了老婆的话。根荣想用钱打发情人,可情人却说,你难道就这样狠心吗?
根荣说,我这也是没办法。
情人泪流满面地说,告诉你,我已怀上了你的孩子。
根荣不知所措,这,不可能吧?
老婆执意要见情人,根荣只好答应了。
见到根荣的情人时,老婆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说,你既然已经有了身孕,就应该多出去见见阳光,哪能老呆在黑屋子里。
根荣的情人突然哭起来。
看到根荣的情人伤心的样子,老婆说,你如果真爱根荣,我可以成全你。你要说真话。
情人看着根荣。根荣目光躲躲闪闪。情人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做手术,打掉孩子。
根荣的情人做了手术后,老婆天天照顾她。
情人身体康复后对根荣说,你老婆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是个无情无义的母老虎,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爱你的女人,你不应该骗她。
情人头也不回走了。
根荣心里的一块石头总是落了地。
一旁,老婆咬着嘴唇站着一动不动。
根荣说,老婆,都怪我一时糊涂,被那个女人给骗了。今后,我一定要给你幸福,你的幸福就是我责任。
老婆说,我真的是个无情无义的母老虎吗?
根荣说,老婆,你别听那个女人胡说,她是个骗子。
老婆说,通过这段时间接触,我已经了解她,她对你用情很深,她怎么是骗子呢?
根荣从钱包里拿出情人的照片,当着老婆的面撕了个粉碎。然后说,这个臭女人,她只爱我的钱,她把我骗得好惨,我要让她从我眼里彻底消失。
老婆说,到底谁是骗子,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根荣说,老婆,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那个男人是骗子给你看。
根荣想,等老婆平静后就会忘记这件事。老婆向来对自己很温顺,料她不会有什么过分的想法和举动。
但是隔天,老婆意志坚决地向根荣提出了离婚。
根荣呆呆地看着老婆。像看一个外星人。
老婆收拾好东西,义无反顾地走了。
屋里,传来根荣狠抽自己耳光的啪啪声。
作者简介:王念平,男,陕西洛南人。媒体人。文字见于《广西文学》《红豆》《青春》《时代文学》《芒种》《黄河文学》《当代小说》《检察文学》《草原》《厦门文学》《中国教师报》等刊物。现为上海《新闻晨报》编辑。